黃執中

涇野子內篇(明)呂柟 卷一~卷二十三

涇野子內篇(明)呂柟 卷一~卷二十三 呂柟(1479年-1542年)

字仲木。

陝西高陵人。

呂柟生於明成化十五年(1479年)

正德三年(1508年)成戊辰科一甲一名進士(狀元)。

據傳本科原取楊慎為第一

但楊因試卷為火所焚而落第(不過楊慎三年後再試

仍掄元)。

曾任國子監祭酒

官至南京太常寺少卿。

呂柟因居涇水之陽(水北曰陽)

別號涇野

學者稱涇野先生。

卒於嘉靖二十一年(1542年)。

序  ○章序(門人進賢章詔著)  夫君子之立言

以明道也

然必以立德為本

而言斯可傳也。

詔嚐慨夫世之立論者亦多矣

乃或德之不立

而徒為新奇高遠之談

則言雖工弗傳也

雖傳弗遠

尚安望其道之明哉!

  蓋自濂、洛、關、閩之後

堯、舜“精一執中”之傳湮

孔、顏、曾、孟之道不講於天下久矣。

吾師涇野先生振起關中

方其盛年已大魁天下

列職翰林

納誨經筵

中間多見忤於時。

是故先後立朝不逾五稔

而家食者數年

與群弟子講學於雲槐精舍

於東林書屋

樂其教者有紀綠焉。

嘉靖初

以言官薦召用

又以言謫判解州

興解梁書院之教

及與王端溪公往複問答

而門人邱東魯、王光祖輩皆有錄焉。

戊子春

起仕南曹

至今尚寶

四方學者多從之

講道於柳灣

於鷲峰東所。

詔不敏

幸分半席於門下

爰與新安胡友大器、金壇王友標泊諸同門者數百人

日聞至教

親炙既久

各紀錄之。

日積月累

不啻數十萬言

一皆道德之精微

身心之至要

為學之大方

經世之大務

與夫天地鬼神之奧

古今人物之辯

巨細精粗之畢舉

聖賢王道之具昭。

程子曰“談經論道則有之

鮮有及治體者”。

“如有用我

正心以正身

正身以正朝廷”之數言者

非先生之謂乎!

況所言論

皆因一時門人士友之問

即隨以答

初豈有意於文!

惟至理中涵

出言為訓

多擴前賢所未發

於學者深有力。

疑者開之使釋

蔽者通之使明

難者處之以易

過不及者引抑之於中

曲成而不遺

中正而不艱

廣大而有倫。

易曰:“修辭立其誠

所以居業也。

”先生之言

一以至誠為本

以躬行為急

以憂世為心

鑿鑿乎皆身有之

非徒言者。

故善觀先生者

不於其言

而於其德也

此之謂合一之道也。

  諸錄既備

諸生及門雖甚久

鮮得全見。

今年秋

詔偕大器諸友叩請數四

乃得遍觀而莊誦之

竊仰歎曰:“聖賢道統之傳

盡在是矣。

”間嚐與程友默、張友重光、王友縉、陳友昌積輩數子參互校閱

大器諸友欲謀刻之

以公於天下後世

而先生之誌則甚不欲傳也。

然先生之心每倦倦然

欲天下之人同歸於善道斯慰也

世有至寶

豈能終韞而不為傳世之器哉!

矧不惟是

五經四書泊諸子史

皆有以闡明之

精義奧旨有釋

是皆足傳於世

不在語錄中。

若夫先生之道德文章

完名茂實

則固天下人能知之

天下士夫有公論在

汙不至阿其所好也。

  嘉靖十一年歲次壬辰十二月吉日

書於蕪湖舟中○陳序(門人泰和陳昌積著)  昌積讀夫子語錄

至“拳拳立誠居敬”之訓

曰:“嗚呼!

是可以觀躬行矣。

”夫立教者

未始不先其亹者也

然行質而言華

厥亦本末之理。

孔子上聖

猶傷其行之不逮也

乃曰:“文

吾猶人

而躬行未有得。

”斯固未易一二與淺學論也。

鄒魯尚矣。

宋興

二程紹學濂溪

誌士比介

惟尹

楊、劉稍能以躬行寤寐其師

以故曠然發蒙

所詣甚偉。

其他諸人

質有張弛

覺有早暮

不兔求扶於言鑰

於是有所謂答問者矣。

然他日竟厭之也

且曰:“賢輩在此

隻學某話說。

”噫!

其故可知也。

  子年十七八

既夢見明道、東萊

升階質疑。

夫世殊若此

所居如彼

而獲夢見

何也?蓋誌至夢赴

自然之應。

程子曰:“孔子夢周公

則聖人存誠處。

信以傳信

又何惑焉!

”今天下談子之學

或雲粹行不貳

甚似明道

或雲擇地蹈之

誌在並生。

昌積事子於鷲峰也

則見其被服歠飲

談默容止

與眾酬物

細忽渺窈鹹兢兢

所以為學而日焜耀寵茂也

可不謂內明外莊

鞠躬君子哉  至授門人

則各因其資質所近

才力所盈縮而裁成焉

非不默傳

艱其人也。

昌積來學也晚

意念悼忽。

嚐從章宣之侍子

子因問仁體

兩人對各泛常。

子久乃言曰:“宣之質甚篤實

但過計科第;陳生質稍穎

恨大騖露。

故吾正好不遑恤其他。

宣之仁體也

聰明睿知;守之以愚

陳生之仁體也

盍各省諸?”兩人如教而往踐焉

則頗令彼此之身鹹免不祥

且損內疚矣。

昌積愚乃然

而況賢者躬行大較

此又彰彰著明也。

  於是更從諸同誌備錄

凡門人所問子答

及六經括釋

並口授門人指要

萃為帙

欲一究諸根本

惡睹世俗暗於大較

猥持揚浮長短之說

競勝自遂哉!

後有同誌

自省覽焉。

  嘉靖十二年歲次癸巳仲春望前三日書○程序(門人歙縣程默著)  默凡再稟學涇門

於鷲峰東所得諸語錄讀之。

讀已

乃載拜稽首

為之說曰:是紀也

其紀夫子之昕言乎!

夫子之言

平正通達

會道之精

根諸行者也

豈特言乎!

抑紀夫子之行

純懿端恪

立道之極。

宣諸言者也

豈特行乎!

夫言行

一道也。

言者

心之聲也;行者

心之為也;心者

道之蘊也。

心與道一

則言即行

行即言

可以差殊觀哉!

是故言行一致

則舉邇也而遠寓焉

舉卑也而高寓焉

不離夫人倫日用之常

而天地鬼神之奧盡焉。

是為言行合一之學

是所以為道也。

  是道也

孔子嚐教諸門人矣

故曰“吾無行而不與二三子者”

是為孔氏之教也。

而諸門人有若子貢者

且曰:“夫子之文章

可得而聞也;夫子之言性與天道

不可得而聞也。

”又曰:“夫子不言

則小子何述焉?”是岐精粗、離言行而二之者也。

夫文章之顯設

其非性命之微乎!

力行之敦篤

其非言教之精乎!

一貫之喻

孔子所以成賜也

故又曰:“天何言哉!

四時行焉

百物生焉

天何言哉!

”夫天則“不言而信”

道之出也;“默而成之”

人所以進於道

蓋將擬天也。

為學而至孔氏

則一天矣

又何待於擬哉!

賜也能求言於行

求性命於文章

則亦其庶幾乎!

  是錄也

其孔氏之傳乎!

其夫子傳孔氏以教人乎!

若曰特以語言求

其亦賜氏之得聞文者乎!

今之學

多事言麵遺行

事虛而遺實。

病更荒於賜也

紀錄者其亦有憂世之心乎!

是為序。

  嘉靖癸巳春三月望日謹序  卷一  ○雲槐精舍語第一(正德年中語門人解梁王光祖編門人白水廉 介錄)  介問觀書。

先生曰:“其上以我觀書

其次以書觀我

其次以書觀書。

”“何謂也?”曰:“其上

行有餘力而學文

可以作聖;其次

體聖人言

可以作賢;其次

恣記誦之博

無身心之實。

誤天下蒼生者

皆以書觀書者也。

”  濟寧李繼祖學於雲槐精舍

問士焉。

先生曰:“士有五貴。

天地之氣

生物則均也

獨厚於士。

是故不為草木鳥獸

為人

一貴;不為夷狄

為中國人

二貴;不為中國人之女

為中國人之男

三貴;不為中國男之農工商賈而為士

四貴;夫為士則上可以為堯、舜、周、孔

下可以為顏、曾、思、孟

五貴。

”繼祖曰:“自今敢不自貴

以即鳥獸乎!

”  周生問治亂之故。

先生曰:“中人而與君子為友

則為君子;中人而與小人為友

則為小人。

世多中人

不擇友

故治日少

亂日多。

”  先生曰:“唐詩惟張九齡、元結可觀也。

杜子美雖有憂國愛民之意

乃溺於辭而不反。

”  先生常喜讀王虎穀題楊震四知詩

雲:“若教暮夜無金饋

方信先生待物誠。

”以為得務本之意。

  何子仲默曰:“今之談道者

猶作文之無益也。

”先生曰:“言於是行於是者有矣

不言於是行於是者

未之有也。

且舍是而不言

忘言則不能

亂言則不敢。

”  用問鬼神。

先生曰:“三代下知鬼神而敬事之者

其邵堯夫乎!

故其言曰:‘思慮未起

鬼神莫知:不由乎我

更由乎誰?’於戲!

此君子之所以慎其獨也。

”  詩問嵇康、阮籍。

先生曰:“其庶乎節矣

君子不如是之廢也。

忍親棄禮以避禍

知義命者不為也

故文中子曰:‘道不足而器有餘。

’”  動問邵堯夫。

先生曰:“隱而不僻

樂而不流

其學聖人而未大者乎?前定之數

又何其不憚煩也。

”  先生謂九川子曰:“吾於漢文得四罪焉

前有張禹、楊雄

後有馬融、胡廣;吾於唐詩得四賢焉

前有韓休、張九齡

後有張巡、元結。

”九川子曰:“漢文之罪者無杜欽、穀永

唐詩之賢者無杜甫、韓愈邪?”曰:“欽、永雖可罪

其文淺

故其責小;甫、愈雖可賢

其詩溺

故其道微。

”  陳詔問:“自漢以來詩亡

何謂也?”先生曰:“觀風之官不設而風亡

王道廢而雅亡

諂道興而頌亡。

”“李白、杜甫何如?”曰:“二子應博學宏辭科則可矣

於詩則未也。

然而君子猶有取焉者

辭有近乎史者也。

”“潘嶽、劉琨、江淹、鮑照、二陸、三謝、沈、宋如之何?”曰:“亂世之作也

宜勿有於世矣。

” 問曹植、王粲、劉楨、阮籍。

曰:“其漢之衰乎!

然而塗斯人之耳目者

則自是耳。

”問韋孟、蘇武、陶潛。

曰:“賴有此歟!

其鶴鳴、蓼莪、考盤之亞乎!

故君子不知風不足以成俗

不知雅不足以立政

不知頌不足以敦化。

”  劉子靜齋問為治。

先生曰:“社學習琢句

而廢灑掃禮樂之節

大學習程文

而廢正心修身之道

欲天下之治

未見其有日也。

”  夏子於中言:“歲貢士當官

不及例貢士也。

例貢士壯

授之以政則多興;歲貢士老

授之以政則多廢也。

”曰:“異哉!

子奚不即選商賈乎?且今之所謂興政者

多取於逢迎

今之所謂廢政者

多病於簿書

如其如是

而後政也使歲貢士

不塞之以例貢士

則其仕皆年壯而誌強

而又濟之以詩書

顧不美哉!

如歲貢士

為學官者簡其賢者、能者、廉者、勤者

以參有司而用之

彼有不思敏於教而良於政者

非人也。

”  路子苦其子之讀書也

約熟一書與一衣焉。

先生曰:“此利之也。

夫教之以義

而以利誘之

其不汩於利者幾希。

如其子能百卷也

又將何以與之乎?其不信莫大焉。

不信以利

非所以誨其子也。

”路子悔而改之。

  子言問為國之患。

先生曰:“莫大乎四逆。

”“何也?”曰:“退賢進不肖則逆

罰功賞幸則逆

棄介尚和則逆

賤義貴利則逆。

國有一逆則弱

有二逆則昧

有三逆則亂

有四逆則亡。

”  有仕於京者

繼母且死

乃謀奔喪。

而祭

先繼母乎?先先母乎?先生曰:“喪不葬

不祭

又何先後之問耶?且子父存乎?”曰:“父存。

”曰:“父存

雖喪亦主之矣

而況於祭耶?子有哭號而已

不得而餘謀也。

”  霄問:“管晏孰優?”先生曰:“平仲之功不及夷吾

夷吾之德不及平仲。

平仲而遇桓公

某知其優於夷吾也。

”  臥碑有裏選之實

監規有賢良方正之意。

提學考文而不問臥碑

司成撥曆而不問監規

欲得真材以成治

不亦難乎!

  叔用問:“尹和靖記程正叔語曰:‘凡學者

學處患難貧賤也

若富貴榮達

即不須學。

’如何?”先生曰:“此或其偏辭也。

夫富貴榮達而不學

鮮不斯淫矣。

”  先生謂崔叟曰:“天下有道

諸司崇禮

天下無道

諸司崇法。

天地和

伏生之輩壽

天地不和

顏子之輦天。

”  士問:“孟子哀曠安宅舍正路者何?”先生曰:“仲尼以夕死為可

子輿以偷生為哀。

死也猶弗死也

生也猶弗生也。

”  介為王者仁心自然論

來獻焉。

先生曰:“此宋太祖之假仁

史氏之諛言也

介惡得又從而申之乎?”階曰:“何?”曰:“宋祖之封韓通

豈其真仁乎?”  孫世其問申鑒。

先生曰:“荀仲豫

其董子之儔乎!

其文質直而真切。

”  張伊問諡法。

先生曰:“後世可謂大易矣

其胡能沮勸耶!

故凡為翰林者

累官至師保

皆諡‘文’

他官雖或經天緯地弗論焉;凡為將領者

累官至侯伯

皆諡‘武’

他官雖或運籌決策不論焉。

不有後日之公論

則王安石、朱元晦之皆‘文公’也

誰其辨之哉!

”  曲沃楊曰:“友有娶妻於他縣者

女在途而友之母死

如之何?”先生曰:“女奔喪而不返

夫則居廬

終喪而婚

禮也。

今子之友奚為也?”曰:“婦居喪於室

夫居廬於墓。

”曰:“善哉!

可與幾禮矣。

”  子謂九功曰:“耕田不深無高稼

治學不深無端行。

”  先生謂叔鉞曰:“見善而不惡

則或有為之之時矣;見善而惡

則無為之之時矣。

見惡而不好

則或有去之之時矣;見惡而好

期無去之之時矣。

故君子以取初心焉。

”  王子曰:“凡山之下

皆水道也。

故山之土石層壘

洪水過而累之耳。

”先生曰:“王子求形不求意矣。

夫‘立地之道曰柔與剛

’故西北之山入地不窮其底

東南之水接天不見其際。

抑如王子之言也

天之星辰日月

豈天河過而累之乎?”  學者有畏嫉於俗

而欲為內方外圓之行者

以同。

先生曰:“夫內方外圓者

大賢以上事也

初學而然

為人喪已甚矣。

夫內方外圓者

乃德盛後見之

亦非聖人有意於內之方、外之圓也。

”學者改之。

  先生謂子言曰:“漢匡衡治詩

足以說王化矣

而其身不兔於贓敗。

聖學之廢

豈獨今日哉!

故君子貴行不貴言。

”  爵問今之使四方不辱君命者。

先生曰:“其惟黃忠宣公乎!

交趾百餘年而不叛

皆忠宣公之政也。

使於北虜有楊善

惜乎福也

未死建文之難耳。

”  權用問閭閻之苦

風俗之害。

先生曰:“裏老之不選德

小學之不選師

鄉飲之不選賢

欲以安民而善俗

吾未見其有日也。

”“何其已細乎?”曰:“平天下亦猶是也。

”  西安之地

秋稅畝一鬥

夏稅五升。

及其久也

秋地沽而不售

皆歸貧人

夏地皆歸富人。

有司以布折稅者

夏匹布石有二鬥

秋止折半

於是貧富滋相懸

先生遇二司輒言之。

門人曰:“夫子不屬事

此言何也?”曰:“茍得貧富均

又何屬事之為辭!

且昔者王端毅公在南直隸也

調停官糧民糧之偏

令官糧抵鬥實收

而民糧加耗以補之

南人至於今頌之。

又安知二司者無王公之徒邪?大抵買田

夏秋稅均過割可也。

”  正德七八年間

皇儲未立

盜起而群臣憂。

言官屢請

弗建也。

先生曰:“是執政者之過耳。

”霄曰:“何謂也?”曰:“祖宗法:親王居十王府邸

俟儲立而後行。

”  霄問河子仲默。

先生曰:“其詩有漢魏之風

是可取也。

其文襲六朝之體

不可取也。

然而其人則美矣。

”問李獻吉。

曰:“為曹、劉、鮑、謝之業

而欲兼程、張之學

可謂‘係小子失丈夫’矣。

”問康德函。

曰:“漢馬遷之材也

其學之博猶未逮耳。

”問馬伯循。

曰:“見善而能聚

見惡而能勸

其誌遠哉!

”問張仲修。

曰:“直而敏

足以同政矣。

”  先生曰:“利刃雖割易缺

利口雖辯易沮

君子養德以為貴。

”  詩問周禮。

先生曰:“即孔子之答諸弟子耳。

”“何謂也?”曰:“天以一氣化生萬物

聖人以一貫曲成群賢

王者以一理分統眾職

其義一也。

夫周禮行

天下無窮民。

”  先生謂詩曰:“漢光武

至富貴也;嚴子陵

至貧賤也。

後世論光武猶有貶

諭嚴子陵無不褒

故君子貴立誌。

”  詩問:“逍遙遊不亦樂乎?”先生曰:“不然。

周惡夫堯德之大也

托為藐姑射之四子以小之耳

故曰學鳩、斥鷃笑鯤鵬

朝菌、蟪蛄笑靈椿。

其忿嫉孰甚焉!

不然

彼宜甘心洴澼絖矣

奚羨夫鬻不龜手之方

以獲裂地之封哉!

大言不能蓋其情

其是之謂歟?若夫疏水則樂在其中

簞瓢則不改其樂

斯孔、顏之逍遙遊也。

”  夏子曰:“今之不知時務而好談經者

皆腐儒也。

”先生曰:“六經盡時務也

第讀經者弗知耳。

如其知經也

必不敢背經矣。

”○雲槐精舍語第二(正德年中語門人渭南張伊錄)  君子習文不如習行

習行不如習心。

習心以忠信

而文行在其中矣。

  李子論樂。

先生曰:“書不雲乎:‘德惟善政

政在養民。

’九韶之舞

九德之歌

皆以此耳。

故鳳凰儀、鳥獸舞

後於時雍風動也。

”曰:“杜夔、周樸、祖孝孫如何?”曰:“末之哉!

昔者予之幼稚也

偕群兒吹蔥葉

擊瓦礫以嬉戲

今憶其樂

雖虞廷鳴球祝莫過焉。

夫民方詛怨

而三子拳拳於金石累黍之講

若由君子觀之

皆欺君耳。

”曰:“賈誼請興禮樂

文帝未遑

史氏譏之何也?”曰:“此史氏之不學也。

夫文帝未遑

卒成富庶之政。

武帝用李延年、司馬相如

雖赤雁、天馬、芝房亦造樂歌

海內益耗

可鑒已。

”  吳季劄、曹子藏、魯權盻

周之伯夷叔齊也。

夏侯令女之材為近之。

  先王製服止於五者

義也;先王製刑止於五者

仁也。

不義則情不能行

不仁則性不能盡。

仁義者

先王處死生之道也。

  詩問:“史約之作

何謂也?”先生曰:“尚書、春秋

上世之經也

誌詳而事略

不兼其傳

大賢不能達其故;秦紀、漢書以下

後世之史也

事詳而誌略

不裁其蕪

白首不能舉其悉。

”  印問止盜。

曰:“建官惟賢。

”問禦夷。

曰:“蒞事惟能。

”“何謂也?”曰:“官賢則民安而盜寢

事能則政舉而遠人格。

”  孫世其問:“一貫何似?”先生曰:“讀易及春秋可見矣。

”“然則忠恕之說非歟?”曰:“易與春秋言忠恕。

”“何也?”曰:“‘天地變化草木蕃’

卦爻變化仁義行

褒貶變化綱紀立。

”  叔用問政。

先生曰:“養民以限田

舉民以四科

簡民以府兵

教民以六行;君用程顥

臣輔漢文

可以行政矣。

”“程顥、漢文皆亡矣

柰之何?”曰:“主上之資類堯舜

豈惟漢文乎?臣下之賢有顏孟

豈惟程顥乎?故有不妨賢之執政

則堤頤至;有不逢惡之執政

則漢文興。

”  季聰問:“巷伯‘刺幽王

寺人傷於讒而作’者何?”先生曰:“讒至是則無人之可容矣。

故節南山、正月、十月之交

見幽王用人之失也;雨無正、小旻

見用謀之矢也。

故小宛雖百姓亦懼其禍矣

是皆本於讒也。

故小弁

讒及妻子也;巧言

讒及大夫也;何人斯

讒及公卿也;巷伯

讒及寺人也。

故穀風以下言其亂。

”  伊問:“昔者

堯請致天下於許由

有諸?”先生曰:“比莊周自大之言也。

堯之仁知如此

其神天也;舜之孝弟如彼

其聖賢也。

堯猶家試之以九男二女

國試之以五典百揆

積二十八載而後禪

聖人之傳天下若是重也。

許由而讓天下

可謂棄碩果於鷦鷯

投玉食於偃鼠

則亦不仁且知矣。

”  濤問:“仲尼不毀譽者何?”先生曰:“昔者

夫子嚐曰:‘傳兩喜兩怒之言

天下之難者也。

夫兩喜必多溢美之言

兩怒必多溢惡之言。

’‘故法言曰:傳其情

無傳其溢言

則幾乎全。

’夫子耳順者也

其奚毀譽哉!

”  顓問:“孟子屢期齊梁之君之王

則司馬氏疑孟、李氏常語、鄭氏折衷譏孟子忍心忘周

無君臣之義者

果然乎哉?且孟子嚐卑管仲晏嬰

彼管晏又何嚐廢周也。

”先生曰:“不然。

凡孟子之所謂王

主救民而言

如其救民也

王自歸之。

三氏所謂王

主篡位而言

如其篡位也

民亦叛之

又安有所謂王乎!

且管晏之時

楚獨稱王

天下猶諸侯也。

故管晏以其君霸。

孟子之時

韓趙魏大夫也

已為王

況諸侯乎!

故孟子以其君王。

管晏時可尊王而不尊

孟子時當興王而不能

故孟子卑管晏而稱文王。

”  格天存乎信

建功存乎仁

使力存乎度

敬上存乎忠

慈下存乎公。

  孫憲副用吉嚐謂言官曰:“諸公未得百寮之實

輒因毀譽以劾人

何也?”言官曰:“若緘默

人則以為曠職耳。

”孫子曰:“朝廷作養人材

官至二司亦難矣。

未實而逐之去

以為盡職也

去者不亦冤乎?”以告。

先生曰:“盍語之曰:‘所言之是非大小

關在己之得失高下。

’彼將知懼而不肯計恩仇矣。

”  先生謂介曰:“非盡性不足以事親

盡性所以至命也。

非執禮不足以事君

執禮所以從義也。

”介曰:“何?”曰:“昔者

仲尼謂葉公子高曰:‘天下有大戒二:命也

義也。

子之事父

命也

不可懈於心

臣之事君

義也

無適而非君也

無所逃於天地之間。

故事親者

不擇地而安之

孝之至也

事君者

不擇事而安之

忠之盛也。

’”  先生謂:“韓退之有美才焉

惜乎未見大道

故其文爾難也。

”薛生曰:“王仲淹何如?”曰:“其在韓子之上乎

又何比擬之多邪!

若曰所居而變

所言而通

其董仲舒、諸葛孔明、程伯淳乎!

三子者

求、予之所不逮也。

”  雷問明。

先生曰:“窮理而已矣。

”問公。

曰:“循理而已矣。

故由理則為君子

不由理則為小人。

”“何謂也?”曰:“形也者

氣也;氣也者

理也。

不能於理

即不能於氣。

”  求安莫如治病

求善莫如治過。

病去則體安

過去則行善。

今之中庸之論

皆鄉願之徒之為也。

是以君子深嫉焉

為其假聖言以妨賢而病國也。

  璽問:“君子之所樂如何?”先生曰:“君子有五樂

皆三樂之緒也。

一曰方正自遂

為國作紀

二曰履經奉典

為國作士

三曰廉淑別慝

為國作官;四曰教行政安

為國作民;五曰垂勳昭親

為國作風。

”  文王之後

視民如傷者

其惟我太祖乎!

進善如不及

懲惡如去毒。

  詩問詩。

先生曰:“詩之亡久矣。

三代之詩

或感於物

或緣於政

或有懷而興

其辭典可教也

其情邇可詠也。

後漢以來

設題目

苦思慮

蓋其所短

侈其所長

悅人耳目

迷人心誌。

詩終不可以詠

不可以教

詩之亡久矣。

必不得已

其民間之歌謠乎

猶有風乎爾。

”  先生謂霄曰:“吾未見甘貧者也

居翰林而見何子粹夫焉

一布袍六七年。

”  霄問周茂叔。

先生曰:“有德人也。

方黃叔度

則又有言矣。

”問程伯淳。

曰:“如其師。

”問正叔。

曰:“伯淳之弟也。

”問朱元晦。

曰:“博學篤誌

切問近思而已矣。

”問張子厚。

曰:“方伯淳則不足

方元晦則有餘。

伯淳已近乎化

元晦亦幾於大。

張子之化十三

其大十九。

”同陸子靜。

曰:“斯其人聰明遠見若浮於元晦

但其力行實未至耳。

”  先生曰:“罪莫大於妨賢

惡莫極於非聖。

”陳詔曰:“不有不忠之罪大乎?不有不孝之惡極乎?”曰;“惟其妨賢

而後天下之為不忠者眾;惟其非聖

而後天下之為不孝者廣。

故罪惡止於身者小

及於天下者大。

”  蜀人朱季連言:“鴇賊猖獗四年矣

不如立其酋長

令自撫之也”先生曰:“果若此

後有效者如唐田承嗣、宋李繼遷

疇克禦之乎?”曰:“既立之

後複誅之

奚為不可?”曰:“今且不能誅

況於倒太阿而授之柄乎!

”  先生謂秦子曰:“始廉而終汙者

其廉亦謂之汙

利也;始公而終私者

其公亦謂之私

名也:始剛而終懦者

其剛亦謂之懦

血氣也。

不為利驅

不為名動

不為血氣使

終始其道

動與天合者

君子也。

”  繼祖問:“宋齊梁陳之不振者何?”先生曰:“鮑、謝、江、孔、徐、庚、沈、謝為之也。

”曰:“數子詩且文。

”曰:“茲其所以不振也

其誌與道可悲矣。

使天下隨風而靡者其誰乎?且其反君事仇

正與後趾馮道等

又何足與論詩與文哉!

”  卷二  ○雲槐精舍語第三(門人高陵權世用錄)  先生遊雲槐

謂高璽曰:“學者有三多

有四寡。

”璽曰:“何謂也?”曰:“寡言則行力

寡動則靜深

寡交則業專

寡欲則理明

是謂四寡。

多學則德積

多思則幾研

多就吉人則為之也易

是謂三多。

”  先生曰:“晚唐之文浮於靡

晚宋之文浮於俚

以修聖人之道

皆難也。

”子言曰:“初唐、初宋之文可以入聖乎?”曰:“子未習魏徵乎?導君如盂水;子未習程顥乎?待士如扣鍾。

”“然則程子何以譏魏子主事仇乎?”曰:“功過不相掩。

”  西裏子曰:“子貢貨殖

夫子以為不受命。

顏子簞瓢

夫子賢之。

師夫子者

必皆不食以死乎?”陳子曰:“豈以子貢既足而又求富耶?”先生曰:“亦觀其心耳。

若子貢貨殖以給父母妻子之養

而非猗頓、計然之意

雖炎帝神農不禁也。

若顏子簞瓢

少動其心而改其樂

雖餓且死

孔子弗賢也。

”  劉子論建文、永樂之人材

而稱解縉、楊士奇之為傑也。

先生曰

“夫人材論於太平之時則貴文

論於禦侮之際則貴武

論於獄訟錢殼則貴廉

論於危國亡世則貴節。

夫建文、永樂之間

西安之張紞、泰和之周是修、真寧之景清、貴池之許觀

其傑乎

解、楊其愧諸!

”曰:“齊泰、李迪、黃子澄、方孝孺之死甚烈

此亦非傑邪?”曰:“致建文之亡則可罪

死建文之難則可錄。

”  先生曰。

“端居暗室

終年而不外想者

斯其人可以入市朝。

”  渭川周子問異端。

先生曰:“古之異端猶可辟也

今之異端不可辟也。

古之異端猶異類也

今之異端則同類也。

挾術數者

世稱才儒;閑詩賦者

世稱雅儒;記雜醜者

世稱博儒;趨時而競勢者

世稱通儒;談玄者

世稱高儒;臨事含糊淹滯者

世稱老儒;蹈襲性命之言者

世稱理儒。

斯非皆為孔子之書者乎?然誤天下蒼生者

皆此異端也

老佛其細諸!

”  詩問:“山巨源進賢不言

死而後

天子出其奏於朝。

王仲淹與其密

不與其仁者何?”先生曰:“出處

君子之大節也。

巨源初與嵇康稱魏七賢

其誌壯矣。

比晉取魏

反麵事之

位至吏部

雖放達者亦喪。

斯叔夜之絕交也

奚其仁!

”  先生曰

“今之戲諧者

皆好名嗜利之徒也。

”何子柏齋曰:“奚至是乎?”曰:“既欲諂乎俗

又欲獻其敏。

獻敏則欲有聞

諂俗則思固位。

誤天下蒼生者

皆此夫也。

”  先生曰:“君子修存

小人修亡;君子修壽

小人修夭。

”  介問:“唐蕃將代漢將如何?”先生曰:“此明皇之惑於太真也

故祿山肆行無忌耳。

詩刺幽王之致其亂

曰:‘豔妻煽方處。

’”  先生曰:“陳壽之誌、範甯之春秋

皆思過半矣。

故王仲淹取其誌。

”陳詔曰:“王充、張衡之文何如?”曰:“不足稱也

其誌則微夫。

”  庚午之冬

戚黨百戶魏榮自京過涇野

言:“東方之盜

今大猖獗

稱王矣。

往年各邊如榮輩請襲

替於司馬門者數百人

若給以戎馬

略示賞罰

今當蕩定久矣。

乃用京兵

京兵素役於宦寺

而不知簡

是委羊虎口耳

尋見其滋蔓也。

”先生甚壯之。

越二年

盜賊遍天下

始徽邊師而民力殫。

先生曰:“嗚呼!

以大司馬之見不及一士卒

宜數年天下之未定也。

”  先生曰:“孟軻、董仲舒之後

得道之深者

其惟隋王通乎!

若在孔門

當雍、商之間矣。

”介曰:“續詩續書

人咎其僭經

中說

人咎其擬論語者何?”曰:“詩書不續

何以見後世之衰

為來告邪?若中說

多發前人之奧

其行則王子之誌也

其文則薛收、姚義之筆也

可盡議乎!

”  大仁廢勇

大義廢利

大禮廢文

大智廢謀

大信廢盟

大化廢教

大德廢言

大孝廢命

大忠廢諫。

九廢者

聖人之所以異於人也。

  介問:“魏相白去副封

可以防奸乎?”先生曰:“惜乎未探其本也。

並封事而去之

則三代矣。

一曰:“其如世變之難何?”曰

“高帝、文景之世

雖有對策

尚未封事也。

距此方數十年耳

去之則何有!

且相因許史而白去副封

宜乎其不知本也。

然其論兵論災異

則猶有皇矣、康誥之風焉。

”又曰:“自漢以後

封事亦不可無。

”  介問:“學孔子自何人始?”先生曰:“自顏子始。

”“學顏子自何人始?”曰:“自程伯淳始。

”“學伯淳自何人始?”曰:“自尹彥明始。

故知孔子者莫如顏子

知程子者莫如尹子。

”  先生曰:“林慮馬敬臣

某之畏友也。

弘而正

益之以信

斯可與窮理

溫而恭

益之以義

斯可與盡性;明而審

益之以果

斯可與知命。

”  秦子西澗曰:“為政專治豪強

則貧弱安矣。

”先生曰:“有意為此

亦非政體。

詩雲:‘王道如砥

其直如矢。

’”康子對山曰:“至公之言也。

”  子實問:“寺人之害奈何?”先生曰:“洪武之世如周文武

其寺人皆庶常吉士矣

故莫聞其名也;永樂之世如漢文武

其寺人皆賢良方正矣

故莫稱其事也。

正統以後有蟒衣

自王振始也;成化以後有玉帶

自汪直始也。

王振內竊絲綸之命

汪直外操撫按之權

是三陽、陳、王輩之罪也。

”  先生謂伯需曰:“某少事周垣曲

其灑掃應對之節

可得而聞矣;童事樊河陰

其勤勵儉約之風

可得而聞矣;弱事高龍灣、和獲嘉

其溫恭慈祥之懿、仁厚無為之度

可得而聞矣;壯事孫大行

其嚴毅持正之矩、博大英銳之範

可得而聞矣。

然今皆未能有一存焉

如之何其勿思也!

”  先生曰:“孔廟從祀之舛

亦由仕路乎!

”薛生曰:“何也?”曰:“汲黯、丙吉、蘇武、黃憲、陳實、郭泰、諸葛亮、宋璟、韓休、尹焞而不祀

馬融、楊雄而祀何河也?”曰:“數子無著述。

”曰:“七十子之祀者

亦有不知其名者

著述安存乎?夫祀也

紀德則人務實

紀言則人務名。

世之治亂所係也

共可茍乎!

”  先生曰:“誌在榮身者

未必能榮其身;誌在榮名者

未必能榮其名。

故君子以正心為本

務實為要。

”仁者可親

義者可畏。

可親則為善者眾

可畏則為惡者孤。

  世其問:“朱子一封事數萬言

何其已富乎?”先生曰:“必若此焉

老師宿儒讀之

亦欠伸思睡矣

況幼衝之主哉!

然則道之不行

亦在我者之過乎!

”  詩問:“格物者何?”先生曰:“其亦程子主一之說乎!

”“何謂也?”曰:“如目有視麵、視膝、視足及淫視、勿視之不同也

格而知之

以必行耳。

言動諸物皆然也。

故大學舊本以修身知本為知至也。

”“朱子所補格物之章非歟?”曰:“未嚐亡也

又何補之有!

且如其補

為所謂當世不能究其辭

累世不能殫其用也。

”“然則朱子必以‘格致誠正’告君者何?”曰:“此邵堯夫所謂‘生薑樹上結’也

道之所以不行乎!

夫不審其宜而驟語之

雖耆儒猶或病焉

於幼衝之主難矣哉!

易有‘納牖’‘遇巷’

孟子有好貨色之對

其亦未之格邪!

”  崔子洹野曰:“今有擬經為言者

人皆譏其非。

”先生曰:“擬經而言

必擬經而行矣。

如其行之戾經也

人之譏也宜矣。

且今為詩者擬李杜

為文者擬韓柳

人不以為非也

擬經而譏何哉!

易不雲乎:‘擬議以成其變化。

’”  欲蔽仁

利蔽義。

何以去欲?無物;何以去利?無我。

無我然後能正物

無物然後能正我。

故仁義者

君子之所以參天地也。

  先生見竹林七賢圖

歎曰;“在國無君

在家無親

在前無魏

在後無晉

在朝無政

在鄉無俗者

七子也。

”  董仲舒

漢之醇儒也

其初有功於孔子之道者乎!

孟軻之俊

邪說又息

紥子之道大明於世

自董子始。

  先生謂桑子曰:“古之聖人

說禮樂者莫如孔子

故曰‘人而不仁如禮樂何’

又曰‘禮雲樂雲

玉帛鍾鼓雲乎哉’。

然則玉帛鍾鼓亦有廢之而用者

有用之而廢者。

故世治矣

無此不足為損

世亂矣

有此不足為益。

故君子探其本。

”  忠信哉

斯司馬君實也!

兼之以張子厚之禮

而王道備矣。

西裏子曰:“吾閱人眾矣

多言術詐可以籠民而獲上

謂忠信者無用之本也

而子獨言之何?”先生曰:“嗟乎!

茲世之所以可憂也。

夫忠信之行有三;一曰寂然不動

感而遂通

二曰知禮必為;三曰樸實無聞。

一焉者

聖也;二焉者

賢也;三焉者

愚也。

不愚不聖又弗賢焉

某不知之矣。

”  霄問:“史約之始伏羲者何?”先生曰:“聖人之好古者莫如孔子

然係易則自伏羲以下

刪詩書則自唐虞以下

其上莫言也。

故伏羲之前不得而詳

伏羲之後不得而略。

”  先生謂陳詔曰:“唐詩不廢

天下不治;漢文不興

天下不平。

”詔曰:“何謂也?”曰:“漢文質而簡

措之則易行

唐詩虛而靡

有之則奚用!

故興漢文則人敦行

誰不周勃、汲黯哉!

貴唐詩則人滋邪

誰不呂溫、元稹哉!

”  霄問:“《通鑒》帝魏

《綱目》帝蜀

史約則主漢而平書征伐雲者何?”先生曰:“凡一統則稱帶。

帝魏自中原而言

帝蜀自接漢而言

皆偏辭也。

平書共實乎!

猶戰國之例

赧王歿

雖東周君不得稱帝也。

”曰:“王莽已一統

不存新紀者何?”曰:“建武元年

帝孺子始弒於臨涇

又何新紀之先存!

”  言問

“鄭子產及申屠嘉同師伯昏瞀人

子產恥嘉之兀也

每出入不與並。

嘉遂以形骸之外恥子產

嘉其德充歟?”先生曰:“嘉其德充則弗兀矣。

夫子產不恥其同門而恥其出入

是舍門而出入也

師其何如哉!

是嘉非子產之友

瞀人非子產之師

茲莊周之誕乎!

”  先生謂舜謨曰:“君子正其體

而後觀衣裳之章;奠其室

而後觀山藻之飾。

誌不足而榮華其言

難以適治矣。

壬仲淹謂陸機文:‘予不信也

不然何父子兄弟皆不保乎!

’嗚呼!

道不足而攻文者

可以戒矣。

”  ○東林書院語第四(門人高陵權世用錄)  用問;“鎮守之害

使人不能聊生

何也?”先生曰:“此非知製敕者之過邪!

故不為作欺人敕

則朝廷奚遣?故不為作欺人敕

則鎮守奚害?彼鎮守者

又何足道哉!

”  伊問:“書終於秦誓者何?”先生曰:“秦誓其可以作聖乎!

夫人不患於有過

患於有過不知悔而改也。

悔而改之

雖秦穆也

堯舜皆可為矣。

故書以二典始

以秦誓終。

”  先生謂子言曰:“詩有三教:風言乎其俗也

雅言乎其政也

頌言乎其德也。

故讀風而知俗之美惡

取舍之教立矣;讀雅而知政之正變

興廢之教立矣:讀頌而知德之淺深

幾微之教立矣。

故賢而後能知風

聖而後能知雅

神而後能知頌。

故德以善政

政以善俗。

”  李繼祖問:“吏而登仕

勞而進官

王仲淹以為秦之餘酷者何?”先生曰:“選材而仕

猶或僨事

度德而官

猶或病國。

材德不據

而以吏與勞焉

多見其棄民也。

三代間寧有是乎!

”  叔用曰:“尹彥明

程門之高弟也

為母而誦金剛者則何居?”先生曰:“斯其母平日之所嗜也

然亦夫子學仁之誤乎!

過此則舜之順親矣。

”  胡子有其友死

訪哭道焉。

先生曰:“夫子不雲乎:‘哭諸寢門之外。

’”曰:“為位乎?”曰:“為位。

”曰:“奠乎?”曰:“奠。

”曰:“禮乎?”曰。

“禮不可以莫之實也。

夫奠

其實哭乎!

”  先生謂叔用曰:“師友之功誠大也。

渭南薛公之學

某以為所自得也。

嚐遇於長安僧舍而叩焉

公曰:‘敬之以蘭州周蕙為師

陝州陳雲逵為友。

’夫周有朱壽昌之行

陳有程正叔之誌

乃然後知薛子之學矣。

擇師選友

其可易乎!

”  先生謂介曰

“予聞諸恩庵薛子曰:‘介庵李錦

關西之豪傑也。

甘貧守道

好學至死不倦。

’今亡矣夫!

夫薛子其亦見介庵而興起者乎!

”  介問程門之高弟。

先生曰:“其尹彥明乎?”曰:“不有遊、楊乎?”曰:“遊、楊粗。

”曰:“遊、楊之精近於禪。

”曰:“此其所以粗也。

”曰:“尹在朱門當何賢?”曰:“雖朱元晦且讓焉

況其門人乎!

”“尹在孔門則何若?”曰:“其學顏子而未大者乎!

”  客有言滇南之田浮於水上者

可盜而移也。

馬子溪田曰:“其猶學之無本

有浮名而為物誘者乎!

”先生曰。

“此謂‘致知在格物’。

”  先生謂薛生曰

“河津薛德溫先生直內方外

果敢自取

可謂得魯齋許子之傳矣。

蒲州衛述先生學於河津先生

忠信無詭

可透金石

可謂不愧乃師矣。

予聞諸蒲州王紳先生雲。

”  門人問避禍。

先生曰:“徙義。

”問謀生。

曰:“安命。

”又問焉。

曰:“非義之禍

君子不避;非命之生

君子不謀。

”  官問:“友三益者何?”先生曰:“友多聞不如友諒

友諒不如友直

故夫子以友直為首。

”  楊明久之妻死

其子之服朱祥也

其繼妻又欲死。

有為楊子謀者

欲為其子先娶也。

揚子惑而問焉。

先生曰:“此大倫也。

使汝子無知則可

如其有知也

不歸怨於子乎?君子宅身

一曰義

二曰命

禍福不與焉。

嚐聞‘教子以義方’

子是之舉

亦為‘納之於邪’矣。

”  權用問:“文之不明者何?”先生曰:“行之不篤也久矣。

”“何謂也?”曰:“學之不講也久矣。

安得講學之人

與之論行乎?安得篤行之人

與之論文乎?”  三過而不改者

是為玩過;三禍而不懼者

是為樂禍。

斯其人終不可與人堯舜之道也。

  先生謂馬子溪田曰:“外曾祖宋公之德

某未之今見也。

某聞諸長老曰

公之為書生也

采薪養親

麵無戚容。

教授瀋府

瀋王語默稟度焉

曰:‘真吾師也。

’及其垂歿也

墓位當絕穴

子弟請易之

公曰:‘玉兄弟四人

當誰易也?’卒定焉。

此與曾子易簀亦近哉!

”馬子曰:“理聞王太師端毅公評西安人物矣

比宋公於漢毛萇、伏生。

”  霄問曰:“堯視天下重於己子

然乎?”先生曰:“然。

昔堯以天下之故

捐二女於虞舜

若試之而不登庸焉

二女為虛歸矣。

及舜既可用也

又廢乎丹朱。

當是時也

視天下重

視二女九男輕。

”“然則孟子何以言‘幼吾幼

以及人之幼’?曰:“推恩之仁

篤近而及遠;博愛之仁

舍小而謀大。

”  李立卿曰

“陳白沙幾乎崇效天

薛文清幾乎卑法地矣。

”先生曰;“智祟亦由禮卑

複卑亦由智崇。

易曰:‘一陰一陽之謂道。

’夫二子之道

某未之能習也

然而嚐聞其大節矣。

白沙狂而未足

文清狷而有餘。

由孔子言之

皆可以入道。

始學者如趨焉

文清其正矣。

”  卷三  ○東林書屋語第五(門人高陵吉士錄)  鄭子訚問:“禮:庶子為所生母練冠、麻衣、縓緣

為父後者無服。

父死

始為其母緦。

今亦斬衰何?”先生曰:“由父視之

有妻妾也。

由子視之

知其母

不敢知其妾也。

生身之恩莫大焉

而不三年

非所以存其子也。

故孟子曰:‘雖加一日愈於已。

’且繼母、慈母、養母皆三年

生母而不三年何居?父命他妾養己者

比於父之他妾生己者

不既輕矣乎?生母無服

雖聖人之製亦可改也。

”“繼母者何?”曰:“子夏曰:‘其配父與因母同。

’孝子不敢殊也。

”“慈母者何?”曰:“子夏曰:‘貴父之命也。

’貴父之命即同母

不亦重乎!

”“且孔子又何以非魯昭公之練冠也?”曰:“孔子又不雲乎:‘子生三年

然後免於父母之懷。

’夫慈母固有三年之懷矣

不然不生

不然不長

不然不知有父也。

”“養母者何?”曰:“吾母不以其子為子也

吾斯出;養母不以其子為子也

吾斯入。

吾母既不三年

養母又不三年

天下豈有無母之子哉!

”  先生謂祖學曰:“君子之事君也

格其心

不耀其寵

時其諫

弗謀其身。

”“請聞焉。

”曰:“昔者

蘧伯玉謂顏闔曰:‘形莫若就

心莫若和。

’‘就不欲入

和不欲出。

形就而入

為顛為滅

為崩為蹶。

心和而出

為聲為名

為妖為孽。

’其知此夫!

”  鸞問:“‘乾元者

始而亨者也’以下者何?”先生曰:“言四德一理也。

是故或別而言之

以盡其用

或合而言之

以著其體。

是故乾元始亨

言亨即元也

其利貞

即乾元之性情也。

故乾始

即能以美利利天下

則亨、利、貞者

非乾元之外又有物也。

故‘剛健中正純粹精’之七言以讚此也

六爻以明此也。

故聖人‘乘六龍以禦天’

‘通其變

使民不倦’

雲雨之比

亶其然乎!

”  先生謂周官曰:“先君子臨喪

必能圖其終;臨祭

必能格其神;臨訟

必能辯其疑;臨譖

必能知其故:臨患

必能圖其安。

予當事不能酬

必責予曰:‘汝所讀書奚在邪!

’故馬溪由謂先君子‘不言而躬行’。

”  琉問文。

先生曰:“治左氏。

”周官問文。

曰:“治尚書。

”原勳問文。

曰:“治孟子。

”權用曰:“何謂也?”曰:“琉俚而不則

官易而不典

勳博而不暢。

”  子訚問:“父卒

嫡孫為祖父母

祖卒

為曾高祖父母斬衰者何?”先生曰

“父祖子孫一體也。

祖喪其子

則孫喪其父也。

故祖卒

曾祖曾孫猶父子也。

曾祖卒

高祖玄孫猶父子也。

”  伊問:“秦鞅何以開阡陌也?”先生曰:“墾棄地以盡地利

聽買賣以盡人力

定永業以絕歸授耳。

”曰:“可乎?”曰:“廢先王之法

惡乎可也!

”“然則始皇又何以令黔首自實田也?”曰:“井田既廢

民多兼並

故舍田稅人

地數未盈

其稅又備。

”曰:“可乎?”曰:“是逐民也。

”“或耕豪民之田

見稅十五者何?”“輸田主也。

”曰:“可乎?”曰:“裏有公侯之貴

此之謂也。

”  霄問:“仲止之冠也

渭陽公不為主以應賓

而子代之者何?”先生曰:“吾父告諸廟

使某習禮於君子

敢不執其勞!

”“古者筮日於廟

所卦者執卦

以視主人。

今以大統曆選日何?”曰:“製也。

”“帷房設洗

陳服皆如禮矣

乃不用爵弁服、皮弁

而儒弁、欄衫、絲弁、皂衫者何?”曰:”“亦由夫製也。

古可因者則從古

古可革者則從今。

”“古冠者見於母

母拜之。

今四拜於母

母坐受者何?”曰;“子雖黃耇臺背

不可無親也。

母而拜子

古之不可從者也。

”  達問:“勾踐之事吳也

用大夫種之謀

以己女女吳王

大夫女女吳大夫

士女女吳士

複納美女於太宰嚭

撫越十四年而遂滅吳。

董子所謂‘先詐力而後仁義’者也

孟子比諸太王

不亦過乎?”先生曰:“勾踐固非太王之儔矣。

然其憤槜李之敗而棲會稽也

葬死問傷

養生吊憂

送往迎來

去惡補不足

免者醫

病者救

怨曠者有罰。

國人三請戰而後興師

可謂知辱自憤

近於知矣。

當是時也

有如此君者乎!

故秦穆公五霸之亞也

孔子以其悔過

可以入聖也

錄其書以終堯舜。

越勾踐

諸侯之末也

孟子以其知恥

足以入智也

取其誌以並湯文。

聖賢樂善棄過之心如此夫!

”  ○東林書院語第六(門人高陵崔官錄)  劉子曰:“晚宋群臣遇難皆避去

太後下詔切責

至以‘無顏見先帝於地下’為言。

及論守節

而獨稱李複侍郎一人。

然則宋人材何以寡乎?”先生曰:“死難之士

安石輩皆逐之於前矣

避難之士皆至矣

又何以責其不死乎!

故張敬夫曰:‘伏節死義之士

當於直言敢諫中求之。

’”  官問:“婚有六禮

今用納幣、請期、親迎者何?”先生曰:“納吉、納徵、納采實未嚐亡也

但行之茍簡耳。

”問納幣。

曰:“昔文中謂‘婚娶論財

夷虜之道’

今天下皆論財。

欲興桃夭肅雍之化

不亦難乎!

無惑乎治日之少也。

”  先生謂九川子曰:“汝帖不若絳帖之爾真也。

夫書入木石

即失厥初。

得三遺七

取形去神者

皆汝帖也。

夫書存

意尚可考

跡在世

亦可辯。

故三代之書

聖世之書也

其文典

兩漢之書

治世之書也

其文樸;秦始渝古

變國之書也

其文奇;魏始通元

茍國之書也

其文淺;晉、宋、齊、梁、陳、隋

亂國之書也

其文冶而捷;俊魏、北齊、後周諸胡

盜國之書也

其文粗而厲。

唐衰矣

其文淫於晉;宋虛矣

其文蕪於元。

”九川子曰:“果哉!

唐雖篆亦俗

漢雖隸亦古

世變趨下如此夫!

”  官間:“程子曰”‘露者星月之氣所為

故夜陰則無露。

’”先生曰:“不然

亦地氣耳。

夫當春夏之時

地氣之升也

重則為雲為雨

不重則不為雲雨而為露。

當秋冬之時

地氣之升也

重則為雲為雪

不重則不為雲雪而為霜。

其究則亦天之氣感之耳。

如以為星月之氣而為露也

冬夜豈無星月乎?奚不露!

夫天之露霜

猶人之語默也

子亦求之已而已矣。

”  官問:“孔子奚不論日月、雨雹?”先生曰:“昔在子路問事神

夫子且不對曰‘未能事人’?夫聖人論人如此其亟也

人猶舍而求之渺茫。

如聖人而論日月、雨雹也

後之流弊不可勝言矣。

然其言人即言天也

言天即言人也。

故春秋紀日蝕、雨雹、水旱、霜雪

皆為言乎人。

”  洙問外想難絕。

先生曰:“心無主

則客邪交侮矣。

”又曰:“以其可想

換其不可想。

”“何以有主也?”曰:“禮義浸灌耳。

比其久也

心與理一

雖有客邪

不能入矣。

今有言讀書非力行者

以予言之

背過四書六經

真力行之士也。

蓋非心好義理

則六經四書不能人胸中矣。

洙無獨玄談而不苦學。

”  官問:“揚子雲曰:‘通天地人之理

謂之學。

’”先生曰:“子雲焉知學!

”“何謂也?”曰:“蒼蒼者豈天理

茫茫者豈地理哉!

”“惡乎學?”曰:“通人則通天地。

”  有督糧參政

治嚴而令刻。

過涇野草堂

先生謂之曰:“昔者糧額之初定也

西安南有灃、澇、氵皂、潏

北有鄭、白二渠

其地稱陸海焉

故其額甚重也。

今官設而職廢

渠存而水渴

然而有司者猶以額徵焉

如之何民不逃且盜也!

”於是有何副使道亨者

聞而奏於朝

以修豐潤王禦史諸渠。

比水行

而遠近強弱之用又弗平。

先生曰:“果哉

興利不如用人!

”  勳問:“王仲淹謂‘杜如晦若逢明王

於萬民其猶天乎’則何如?”先生曰:“如晦且不能正太宗之閨門

況其他乎!

父子、君臣各止其所

豈小之乎哉!

仲淹亦邇譽矣。

”  官問:“‘君子不教子’

周公則撻伯禽

孔子則訓伯魚。

周公、孔子非歟?”先生曰:“此孟子因責善之事而說之激也。

古之聖人自胎姬及食食、能言

已教之矣。

子之不教是愈疏

不慈也。

故教則可

責善則不可。

”“責善非教歟?”曰:“教有養之之道

責善有服之之道。

若周公之撻伯禽

則為成王也。

”  卷四  ○端溪問答第七(門人解梁丘東魯錄)  端溪子問:“桃李冬華

‘春王正月大雨雹’

暑月冷雨

十月或雷鳴者何?”涇野子曰:“人事有順有逆

則天道有常有變。

然亦有不盡然者

其氣數之錯乎!

”  問:“夏月甚炎

而井水寒

陰在下也;冬月甚寒

而井水溫

陽在下也。

一寒一溫

其二氣之升降乎?”曰:“人呼吸亦然。

故學者精義以致用。

”  問:“恒情:聞人有善則忌之

聞人有過則附會之。

應平生人有小能細行即責之

其或有背負己者

則但付之一歎息

實未嚐畜之胸中。

比其悔也

反德之。

不知此心可進否?”曰:“才說不留之胸中尚差

此上更有好路途也。

”  問:“中國與四夷

雖風氣有以限之

然亦自然之勢。

故藩臬孰與京師

郡縣孰與藩臬

村落孰與城市!

故聖人在中國

則海不揚波

四夷向風

亦如天地之化

無速弗屆耳

而又何勢之雲?”曰:“揆文教

振武威

亦可玩也。

”  問:“凡天下明生於晦

勸生於靜

華采生於素

巨生於細

終生於始

理固有然者矣。

是故聖人抱樸守一

與天地同化。

愚病不能韜晦己耳。

”曰:“韜晦亦小事耳。

”  問:“人之吉兇

凡以善惡而已。

故吉人而罹災

是曰反常;兇人而獲福

是曰不祥。

然君子之為善

則豈以是為忻戚哉!

今不然

聞鴉噪則以為兇為憂;聞鵲噪

則以為吉為善。

嗚呼!

其亦異乎!

”曰:“‘定而後能靜

靜而後能安。

’凡天下之道

隻貴‘知止’。

能‘知止’

聞鴉噪亦不憂

聞鵲噪亦不喜。

”  問:“言行

士夫第一義。

孔子曰:‘言必信

行必果。

’孟子又曰:‘言不必信

行不必果。

’將安取衷哉?”曰:“皆是也。

孔子以必

為小人;孟子以不必

為大人。

”  問:“天下古今莫難者相知

“尤莫難者相信。

夫以聖莫如周公

有何不足信者

何必至風雷之變

然後釋也?則夫不如公者可知矣。

籲!

是宜眼底紛紛者眾也。

故人知不如自知

人信不如自信。

”曰:“惟‘赤舄幾幾’好觀。

若常人

雖微風輕雷亦駭然矣。

”  問:“天地一元十二會

一年十二月

一日十二時。

統而言之

不過六陰六陽迭相循環。

然陽中夫始無陰

陰中未始無陽。

學者觀於陰陽之間

亦可以進德矣。

”曰:“孔子斟酌四代禮樂亦此意。

故曰‘變則通’

又曰‘通乎晝夜之道而知’。

”  問:“千古聖賢心事與天地萬物萬事之理

無不賴文字以傳。

所謂文字

如六經四書之類是也。

故嚐竊料人固不可專靠書冊

舍書冊亦豈所以為學邪?”曰

“頗觀之者如何耳。

四方上下

山川草木

皆書冊也

要之有所歸耳。

”  問:“動物感人

莫如音樂。

嚐見世之所謂戲子扮嶽飛、秦檜故事

坐客往往泣下

而況先王之雅歌者與!

故滅保以上

采薇以下

關雎、鹿鳴、棠棣

伐木、蓼莪之章

茍時複詠歌

亦未必無補於德性。

”曰:“於田夫野老之前

扮嶽飛、秦檜即泣下沾襟

若歌采薇、關雎等詩

雖千百遍恐亦不欲聞也。

是故世變不同

人品亦異

教君子小人亦異術。

”  問:“漢文帝卻千裏馬與晉武帝焚雉頭裘

事雖不同

要之皆可為貴異物喜奢侈者之濃。

然文帝有一賈生不能用

惜矣!

’曰:“文帝之見與賈生不同

恐文帝非賈生所能及也。

”  問:“孔子‘食於有喪者之側未嚐飽’與所謂‘是日哭則不歌’

未嚐不歎聖人心地隻是一片自然。

‘至誠惻怛’四字

作聖之基也。

孟子亦曰:‘哭死而哀

非為生。

’嗚呼!

風俗日漓

禮教日壞

往往臨喪不哀

甚至父母之喪

亦恬然如平時也。

”曰;“習俗成

雖賢者亦改共初心。

有道者宜振之耳。

”  問:“韶音作而鳳儀與春秋成而麟出

恐是聖人至德太和有以動之耳

非以音樂之和

書成之故也。

”曰:“音樂即至德。

獲麟

麟之不幸也

故絕筆焉

其義深矣。

”  問:“常情:玩生於所忽

敬生於所尊。

今日隻把堯、舜、禹、湯、文、武、周公、孔子與顏、曾、思、孟、周、程、張、朱

隻如見在當時

與我相參

恐其益不小。

故羹牆見堯

蚤夜思舜。

若但以為古人書吾且讀之

未免作輟相半。

如千裏得家書

何嚐不喜?而欲求所謂恭敬如對麵父兄

難矣。

”曰:此亦是一半功夫。

若解後

更須要他個堯與舜在麵前也

蓋自不能已矣。

”  問:“老子有言。

‘不見可欲則心不亂’

然則必見可欲而亂乎?夫使吾心有主

其能亂乎?必若吾夫子所謂非禮勿視聽者

然後為無弊。

”曰:“人於非禮

耳目雖勿視聽

而心中不忘

則亦亂耳。

”  問:“家難而國易

固然。

家之難化

莫如婦人

雖怨

吉之道也。

至於‘婦子嘻嘻’

非所以肅內範也:故曰‘終吝’。

其必防之於未然乎!

故曰:‘閑有家

誌未變也。

’治國基之矣。

”曰:“防亦未盡。

才言防

便骨肉間隔。

大要其身正與行道耳。

”  問:“呂刑可以示用法者

酒誥可以示嗜灑者

二典、三謨可以示望治堯舜者

禹貢可以示治水者

湯誓可以示創業者

伊訓、顧命可以示守成者

大誥、多方可以示化服梗叛者。

故致用莫大乎書也。

”曰:“事雖有異

道無不通。

隻酒誥

豈不可以望堯舜者哉!

”  問:“長江之上

大海之濱

風波之險可畏也。

至於風恬浪息

漁人出沒其間

鷗鳥飛鳴其中

若相狎而玩者。

何也?水忘機也

漁人、鷗鳥亦忘機也。

若乃吾人之宅心

宜若平且易焉已矣。

而反有不可測者

則其為風波之險莫大焉。

此莊生所謂‘險於山川’者也。

是故機心忘

而後可以進德矣。

”曰:“隻看如何平易

平易一差

恐靡然矣。

”  問:“孟子所謂‘勿忘勿助’

隻是說自然而已。

藎忘則涉於無情

助則出於有意也。

”曰:“‘勿忘’亦非自然

蓋自強也。

功夫全在此。

”  問:“天下萬事精於勤

荒於嬉

如張東海以草書名一世

亦自苦心中來。

向使移此心以學道

其何精奧之不造乎!

”曰:“豈惟草書哉

雖詩與文亦然。

若茍有所誌

雖草書亦無妨。

”  問:“‘天得一以清

地得一以寧’

王侯得一以守其國。

夫所謂‘一’

非理乎?所謂理

非太極乎?然後知老子得易之體也。

”曰:“老子未知易之用

焉知易之體!

”  問:“凡人必有堅忍不拔之操

而後可以立俊偉光明之業。

故君子莫大乎堅忍也。

”曰:“堅忍固善然亦是細事耳。

”  問:“皇極經世見邵子格物窮理之學

然其視子雲之太玄

不亦遠乎!

所謂補湊雲者

或者以程子不學其數為宜矣

藉口一何妄乎!

”曰:“太玄固於世教遠矣

經世恐亦太淺近可疑。

”  問:“今之所謂僧

非墨子流乎?所謂道

非老氏流乎?故孟子於夷之斷曰‘二本’

孔子於夷俟斷曰‘老而不死為賊’。

善斷二氏之病者

莫如孔孟也。

”曰:“孔孟斷二氏於未害之前

故難。

今所見者

蓋流弊也。

”  問:“物有氣化

有形化。

是故星殞為石

非氣化者乎?雀入大水而為蛤

非形化者乎?”曰:“星之氣凝聚重濁

已欲成石而後殞也。

雀入水化蛤

其性近乎!

若他鳥則何以不能?”  問:“先儒謂月借日為光。

夫日

太陽之精。

太陰之精。

各用其明

無假借也。

若謂借日為光

則是月本無明矣。

譬之陰火、陽火

其有明一也。

譬之人之目

左為陽

右為陰

亦互借為明乎?況周書曰‘哉生明’

言月之始生明也。

又流星自天而下

亦有光也。

是知月之弦望盈虧

養明於晦也。

以漸而盈

虧陰故也。

籲!

凡天下之物

未有不晦而明者

獨月乎哉!

”曰:“星、月皆借日光

恐是。

故月未望不圓

日中

黃執中
參考:http://tw.knowledge.yahoo.com/question/question?qid=1712010974303如有不適當的文章於本部落格,請留言給我,將移除本文。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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